Wednesday, January 24, 2007

由人戀﹐卻不隨人願

有些戲總提不起膽量去看﹐怕的是看後會引起一連串反常行為。

森田芳光執導的《其後》﹐就是一部我很想看卻又不敢看的電影。改編自夏目漱石的同名小說﹐由松田優作和藤谷美和子主演。影片贏得多項大獎﹐是松田優作的代表作之一。讀過松田龍平的一篇訪問﹐問及他最喜歡爸爸哪部電影﹐答案竟是Black Rain 。他補充說﹐小時候後看過《其後》﹐但印象不深﹐只記得爸爸的喪禮上播的正是《其後》出現的音樂。在喪禮上播放的音樂﹐一定是那人生前喜愛的曲調。上網搜尋﹐都說很難找到《其後》的原聲大碟。在某blog裡找到了一段文字:「......松田優作的那身麻料西裝、藤谷美和了的古典優雅和那白色百合花,已成經典和絕唱.......《其後》的音樂也是極難找到的,有緣收藏一隻但也不是正版,聽著一定想到那電影中,男主角一人在夜行列車往月亮駛去代表他心情不知往何處去的畫面.....」 音樂總會帶給人們無邊的幻想吧。

邁克也有一篇文章是這樣寫的:

此情可待成追憶

第一次看《其後》﹐算起來倒已經起碼有十八年了 -- 真嚇人一跳。勿怪我一拿起筆就厚著臉皮抄張愛玲﹐令人夢繞魂牽的電影﹐幸運的話一生統共也不過三兩部﹐切切實實是可堪嘆息的半生緣。遺憾說多不多﹐說少也不少﹐誰都免不了的罷﹖悲歡離合經歷過一些﹐起落興衰經歷過一些﹐些﹐然後人就老了﹐學會不論聽到什麼﹐嘴裡都掛一個微笑。甚至部是微笑﹐只是禮貌的表示知道有這麼一回事﹐表示眼底的雲煙沒有白白流逝。
那麼長的時間﹐除了早年看過幾次﹐一直沒有機會重睹﹐倒還記得清清楚楚﹐儘管記憶當然是選擇性的。松田優作的身影﹐久不久總在夢境的地平線掠過﹐很遠很遠﹐讓人無端端失神。那樣慢條斯理踱步的男人﹐以為可以與你天長地久﹐只會嫌他跟不上﹐斷斷不會被拋在身後。沒料到謝幕如此匆匆﹐說走就走﹐還沒有來得及認識他的壞﹐已經絕塵而去。自私啊﹐自私!要世界單單記得他的優雅﹐不給人機會目擊光陰的腐蝕﹐驕傲地揮一揮手﹐以我們的哀傷成就了他的完美。
替他打拍子的是梅林茂。九十年代初在東京找到原聲帶唱片﹐音樂之外收錄了幾段對白﹐因為叮 沒有聽懂﹐仿彿更有一種難言之痛。多年後拜王家衛所賜﹐梅林茂廣為人識﹐無恙的調子若無其事鋪陳另一段情﹐雨過天清﹐再世為人。採自一部沒有看過的日本電影﹐叫《夢二》 -- 夢的續篇?我堅決相信﹐雖然移植到香港的土地﹐它開的仍然是那枝熟悉的花。白色的﹐在月光下帶一點紫﹐帶一點藍。《花樣年華》的過場曲除了負責一扭一扭的蘇麗珍下樓買雲吞麵﹐最功德無量的﹐還為菲林的欠缺冷暖補充了季節的氣氛。不必懷疑﹐ 作曲家肯定也念念不忘《其後》那股百合的幽香﹐在雨中﹐一把傘下的那兩個纏綿的人。當年他為他們譜的一支天鵝曲﹐最末的句子幾個音符躊躇著﹐無事找事就是不肯完結。到底找個借口﹐又在娓娓說一遍。
要為《其後》於歷史上定位﹐大概可以在費穆的《小城之春》和杜魯福的《祖與占》旁邊找到個適宜的空間﹐而且誰也沒有抬舉誰。六男三女兵分三路的夾纏﹐法國的一段佔了人強馬壯的優勢﹐在國際上最膾炙人口。但其實嫂夫人情意結在兩洲三地的發酵﹐醇美如酒溫甜如蜜﹐各自都是不怕紅爐火的經典。《小城之春》散發的文藝味透著傳統中國書生氣質﹐原本隨時有變酸的危機﹐幸好滲出女性感性的旁白打救了它。《祖與占》的第三人稱 事式源自原著﹐自覺地文學性﹐巧的是旁白也擔任了重要的角色﹐替人物和觀眾間設下有分寸的距離﹐就算看得陶醉也保持著清醒。唯有《其後》令人專心一意地沉溺﹐鬱悒是第一手﹐傷逝是直接的﹐再含蓄你也沒有辦法不為它流下眼淚。
其後...是的﹐意味一切過去了﹐現在已經是從前覺得遙不可及的未來。過去了也好﹐只有電影還是電影﹐最不可靠的浮光反而永遠不消失﹐牢牢印記當時的惘然。

也許﹐是他那長長的身影﹐這樣無聲無色地走過﹐才讓人們存在了這麼多美好的幻想。而我﹐總希望他永遠永遠地走著﹐不要停下腳步。

2 comments:

Anonymous said...

"自私啊﹐自私!要世界單單記得他的優雅﹐不給人機會目擊光陰的腐蝕﹐驕傲地揮一揮手﹐以我們的哀傷成就了他的完美。"

你一定要這樣腰心腰肺的麼, 邁克?

dd2

(katana ) 草草一刀 said...

這段blog便是我寫的

要來的我終於來到貴blog

因為今天2007.6.23我再寫到【其後】

上google引了貴文,竟然看到我的文字

暈眩一陣,好猛

松田在我們身後吧